江南APP2022IFCFI 陈忠阳：从金融风险管理发展的5个历史阶段的金融科技与智慧风控11月11日，在“2022中国普惠金融国际论坛”的《金融科技行业智慧风控》的发布仪式上，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应用金融系教授陈忠阳点评了报告并进行主题发言，全文如下。
很高兴 看到波士顿咨询发布的《金融科技行业智慧风控报告》，借此机会分享一下我对金融科技和智慧风控的看法。
我本科是读的人民大学计划经济系，这段经历对我理解中国经济非常有帮助。后来进入到国际金融领域，认识到金融的核心本质是风险，再转入到风险管理学科，2000年就在开设了风险管理课。2014年到苏州校区创办了金融机构风险管理方向的硕士和博士研究生培养项目。可以说20多年来，从做学生学习国际金融到从事金融风险管理教学科研，到现在参加各种交流活动，我一个基本的体会就是，关于金融风控、智慧风控、科技都充满了困惑。可能是因为当老师的原因，比较追究这些词的内涵和本质，站在学科的角度讲，金融是什么？我从学习计划经济转到学习金融，一直在琢磨金融的本质是什么。后来又琢磨风险是什么，然后到了科技，我发现科技本来应该是很清楚的概念，不知道为什么跑到我们金融领域来，大家连科技都不知道是什么，因为金融科技、科技金融区分不开。包括智慧，智慧又是什么？怎么就智慧了？
带着这些困惑，我今天听了这个报告，有一些体会，结合我这些年研究的观点跟大家分享一下。 我总结了一下今天的参会体会，也就是今天的发言题目：从金融风险管理发展的历史阶段来看我们金融科技与智慧风控。这可能是做老师的毛病，喜欢挑概念的本质，再一个就是喜欢划分阶段。搞风险管理这20多年，我对现代风险管理的发展以及中国金融风险管理的发展都做了一些阶段划分方面的研究，借此机会分享一下。
现代风险管理的发展简单地说前期分三个阶段，最近又加上一个。传统的讲叫做内控、对冲和经济资本配置。大家都很熟悉内控，就是千百年来人类具有这种基本的风控行为。对冲是我们用衍生产品对冲风险的机制，七八十年代非常流行的风控措施。乃至于到90年代我们引进金融工程这个学科的时候，说到风险管理那就是Hedge，就是对冲，这是第二个阶段。第三个阶段是90年代起步发展的，早一点的机构在国外70年代就有了，就是利用经济资本进行风险管理、风险预算、经济资本配置、限额管理，进行所谓的Risk Appetite（业界通常翻译为“风险偏好”）的管理。这三个阶段之后，近些年加入的是智慧风控，由内控到对冲，到经济资本配置，再到智慧风控江南APP平台，智慧风控的内涵很丰富，可能把这些东西全加在一起了，但更多的我个人认为，还是内控方面更加科技化。对冲的科技化是金融工程，经济资本配置的科技化也是金融科技的概念覆盖着，其实我们现在金融科技的概念更多的是内控技术的科技化多一些。这是风险管理在全世界范围内我观察到的几个发展阶段。
结合中国的情况，我们的风险管理是伴随着整个金融的发展历程。改革开放40多年也是我们风险管理发展的40多年。我曾经写了一篇文章，分为五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中期，改革开放的第一个阶段，这时还没有风险的概念。80年代恢复银行业，到90年代中期根本就没有风险概念，我称之为基本银行金融概念的恢复期，还处在拨改贷，还处在资产负债表的恢复，把自有资金更名为资本项目，所以根本就没有任何风险的概念，这是第一个阶段。
第二阶段是90年代中期到21世纪初，大约6到8年一个阶段，主要是亚洲金融危机的发生，促使我们思考风险。我们有了1.4亿的不良资产剥离，有了2700亿的注资。在这个阶段才是风险意识的启蒙期，我们的金融行业才知道搞金融、搞银行竟然还有风险。那个阶段我跟一些前辈们交流，他们跟我说，在于这个时间才知道搞金融还有风险问题。因此，这是一个风险概念的启蒙期，已经是改革开放的风险管理是第二个阶段了。
第三阶段是21世纪初一直到21世纪中期。这一时期，我国加入WTO，几大银行股改上市，我称为风险管理的治理建设期。有了董事会风险管理委员会，有了首席风险官，有了人，有了部门，有了职责，有了Responsibilities，相应的也有了Accountabilities。这个阶段非常重要，我称为现代风险管理发展在中国的第一个飞跃期。我是1993年就开始教学工作了。但是在风险管理方面有一定积累，开始跟业界交流，也是从这个阶段开始。我发现有很多人可以一起探讨风险，我个人办的金融风险管理年度论坛，也是在这个阶段起步的，下个月我要做第18届年度论坛。这一阶段是真正的现代风险管理在中国的第一次飞跃。
第四阶段也就是现代风险管理在中国的第二次飞跃发展，是风险中台建设期。大约是2007年之后，到2015年之前，这七八年时间，银监会要求大行实施巴塞尔协议，前面风险治理体系建设有了中台，现在要建设中台，采购大量的咨询、IT系统，培养人才。在我办的中国金融风险经理论坛上我感觉到，有很多人都非常专业，以前很难请到这么多专业的人士在我们论坛上分享，而且分享的话题很细，包括信用风险、市场风险、操作风险、交易对手风险、资本预算、经济资本配置、限额管理，这个阶段风险管理的技术发展已经非常明显了。
第五阶段进入到2015年之后到现在，我们说新常态也好，新时期也好，这是新的风险管理发展阶段江南APP平台。这个阶段的风险管理，我个人认为已经不是巴塞尔协议主导的时期了。巴塞尔协议相比在最早的时期已经有点冷落了，现在我们还看不到巴三在中国如何实施。其实再过几个星期，全世界巴塞尔三就要开始生效实施了。在这个时期，很重要的就是风险管理要跟业务结合。因为前期都是建部门，培养人才，做咨询，上系统，接下来就要跟业务结合。以前的风险管理更多做的是给监管看的，是给投资者看的，现在要让业务部门用，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期。在这个时期，伴随着我们现在的智慧风控，伴随着我们各种技术，2015年左右的时候正好是我们现在所谓的金融科技起飞的时候，当然中间出来了P2P这样不太好的现象，不成功的现象，但是它是探索，我们积累了经验教训。这个里面如何跟业务结合？我们有了一些探索，我想这个探索还需要进行下去，就是跟业务结合，多种技术的使用。
这是我总结的中国风险管理的五个阶段和国际范围内风险管理的四个阶段。从这几个阶段我们看金融科技智慧风控，最后说几点体会。首先金融的本质和风险的本质。作为教师很计较概念的含义。我从计划经济转到财政金融学院，就要理解什么是金融，什么是会计，什么是财务，为什么把Finnace翻译成金融？又翻译成财务，它跟会计是什么关系。后来我一直认为，这是伴随着我搞金融风险管理几十年，金融的本质就是风险，而融资、缺钱找钱，钱多了投钱只是金融的表象和载体，它的更深层次是与企业去分享未来发展的机会和损失的可能性，即风险，是风险的分摊、共担，所有产品的定价都是对风险的定价。
所以金融的本质是在风险的层面，不理解风险，只从融资的角度讲是很难理解各种金融创新和金融监管的。所以金融的本质在风险。风险的本质又是什么？好多人把风险的本质理解为灾难、事件，是一个事实的概念，是一个事后的概念，这是不对的。所谓防范风险，严格意义上讲是不太合适的。风险是这种灾难、损失可能性，这些灾难损失还没有发生，我们要用这种可能性去换取收益。在这种情况下，风险是一个面向未来的概念，这就与金融是一致的。金融就是一个面向未来的概念，金融交易是一个面向未来的交易，是关于未来的交易。我一直说普惠金融、小微金融里面，如果靠着抵押放，就把一个面向未来的交易转换成了一个面向当下现实的交易。面向未来的交易，是很有挑战的，要看这个企业、这个人在未来能不能发展起来，这些分析是非常有挑战性的。如果就看它的抵押品值不值钱，质押品值钱不值钱，显然挑战程度就下降了很多，因为你不用分析未来了，分析的是当下的房子值多少钱江南APP平台，当下的有价证券值多少钱，相对来讲就比你分析这个企业未来的发展要容易得多。这就是金融如果把它当成未来范畴来看，把风险当成未来的范畴看，它们是一致的。如果你把风险当成损失来看，它就没法一致起来。在这种理解之下，金融科技的内涵是什么？
在早些年，金融科技监管这个概念还没有明确形成的时候，不少我们监管的朋友就跟我聊，说到底科技公司该不该纳入监管？是金融科技还是科技金融？这些问题引发了我很多思考。后来我的一个观点认为，金融科技和科技金融的区别从哪里看最清楚？就是从风险承担看。金融科技作为科技范畴它承担自己研发的风险，科技金融作为金融范畴，它也承担风险，但是它承担的是别人的风险。对于放、买股票，做衍生产品，卖保险都是承担别人的风险，而作为科技是承担自己的研发风险。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是承担别人的风险，拿承担别人的风险来换取收益的科技公司，实际上就是科技金融公司。如果只承担自己的风险，拿自己的投入去做研发，然后卖自己技术的，那就叫做金融科技公司。
从风险上讲，能够让我们更加清楚的看到金融科技和科技金融的区别。我们现在说金融科技，不说科技金融了，FinTech要回归本意，金融科技的智慧怎么具有更大的发展，做到所谓的智慧风控？我觉得还是回到我们金融和风险的基本面，必须面向未来。现在有一个问题，包括我们回答这个问题，Smart Risk Management，就是智慧风险管理，或者AI风控之类的。如果只限于解决我们理解的信息不对称，人与人之间，交易主体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金融科技的作用已经发挥得很好了，目前它面临的挑战不是很大了。而我认为这是当下的，不是金融的本质。所以你要甄别这个人，不管用多少客户画像，各种天眼，各种监控技术把坏人挑出来，这个都属于看当下，看他的人品，看他的行为，看他的当下。
这种解决信息不对称的技术是现在金融科技主要的应用场景。但是它的挑战性我觉得相比于用于预测未来来讲不是很大。接下来如何真正做到智慧风控？结合金融的本质，应该是面向未来，帮助我们的金融机构，帮助我们的投资者，帮助我们的银行去甄别未来的状态。也就是说我们平时讲金融科技是帮助甄别谁是坏人。未来发展的真正的Smart的金融科技，应该是帮助你甄别未来，谁是未来的能人，在未来有发展，谁在未来可能失能，把这个甄别出来，那才是真正的Smart Risk management。由此我认为从信用风险管理角度看，现代科技金融风险管理，更多的是Financial Institution’s Technology，而不是Financial Technology。Financial Technology更多的是关于Credit Risk、Mark Risk。很多的科技产品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就有了很大的发展，我们称之为金融工程，实际上就是金融科技，也有很多科技公司在90年代，2000年前后就有了很大的发展。我们2012年出来以后，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等等这些技术带来的往往解决的都是操作风险的问题。与其说是金融风险管理或者金融科技，Financial Technology，不如说它是Financial Institution’s Technology。所以,最后我希望，科技行业的发展能够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甄别谁是未来的能人和未来有问题的人，而不仅限于甄别现在谁是坏人，做到真正的Smart。谢谢！